20140419

流金岁月

在整理旧物的时候看到这篇剪报,感觉挺有意思,读完让我回想起那些逝去的光阴。跟现在的年轻人聊天,了解到如今的校园里早就不时兴跳舞了,也许,这样的集体跳交谊舞的时代不会再有了,只存在于我们的青葱记忆里。

以下这篇剪报未记录发表时间和报纸名称,只知道作者是陈锡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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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在北京的跳舞,我的躯体就会突然快乐起来,舞曲一支支在腿间流过,脸上止不住地微笑。

我的一生从来没有跳过那么多的舞。

1988年我在北京体育师范学院求学,班上的同学都是来自全国各地高校的青年教师,形貌不一,性格、爱好也不雷同,几个周末下来,不知不觉形成了几个圈子:“酒协”、“麻协”、“影视协会”......,余下的人,譬如我,只愿意沉浸在书本中,与铅字耳鬓厮磨,但住在集体宿舍,老是一个人像只小虫叭在书页上,又怕别人说我“古怪”、“憨憨儿”(一种讽刺),经过比较,我加入了“舞协”,成了这支队伍的骨干。

我们学校的对面是中国政法大学,再过去一些是北京邮电学院、北京师范大学、北京医科大学、人民大学,都坐落在公共汽车两站地的区域内,一到周末、周日,舞会的花朵竞相开放,音乐的芬芳吹遍校园,每个学校都有几个舞场绽开笑颜,犹如月光下的并蒂莲。

记得第一次是去北京师范大学跳舞。天下着细雨,校园又大,大得让一行人越走越莫名其妙,赶忙问人:“哪儿有舞会?”对方反问:“你要哪一个舞会?学生有好几处,教工还有。”“那就最近的吧。”那位同学热心地带着我们在黑暗中绕来绕去,见到了一个庞大的屋顶,有音乐飘来,他才摆摆手背身而去。

北京各高校的舞会票价都不贵,1元钱,已经有乐队伴奏和歌手演唱,地点一般在食堂和学生俱乐部,或水泥地面,或水磨石地面,灯光设备也很简陋,一条线上挂着各色小彩灯,还有日光灯的,好在学生大都衣袋羞涩,并不考究,喜欢的是这里的气氛、热闹、平等、交流。

一开始两场,我们还带了班上的女同学去,后来发现完全没有必要,舞场上的女孩子一拨一拨的多的是。除了恋人,其余的大都是各买各的票,各找各的地方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进门的时候,男的一群,女的一群,清爽得很,也自在得很。

我们最爱去的是北医大的舞厅,乐队成员都是中年以上的年龄,演奏水准极高,还有一个原因是北医大女生较多,且一个人文静大方,仪态不俗,所以我们“舞协”的人爱往那里去。尽管回校的时候,末班车已经开过,要在寒风中走40多分钟的路,大家仍然乐此不疲,兴致不减。

我在北京跳了那么多的舞,舞技并没有什么长进,主要就是人太多,人多得用“赶集”或“影院散场”来比喻并不过分。舞曲响起,灯光下就不会有一丝空地,有时挤得你的身体恨不得变成一根细棍,手臂一伸直,就要打到不知什么人的脸上,腿刚想摆起做交叉步,就会揣到人家的腿上,人们只能慢慢地在人潮中浮动,像一只手掌放在热气腾腾的气体中,经受着烘烤和摇撼。到后来我的跳舞真是越跳越朴素,越跳越简单,越跳越没有动作,就这样听听音乐,间或说说话,身心极放松的散散步。在高雅豪华地舞厅里跳过舞的人,决想像不出这样拥挤而又简陋的环境里怎么能够跳舞。我一开始也不相信、不习惯,后来渐渐越来越喜欢,因为,这里的每一张面庞上,都闪耀着青春的光亮,闪耀着单纯、朴实、不浮夸、不矫饰的气息。哪一家舞厅能够集中这么多无拘无束、有知识、又有教养的年轻人呢?

邀请舞伴颇有“学问”,我一开始总是礼让于人,甘居人后,结果总是请不到如意的女伴。有一次我请了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姑娘,她一站起来,我的心里大叫一声:“不好!”原来她的身高要比我低一个半头。那一支曲子我觉得特别长,两个人满身都是尴尬。后来我慢慢掌握了“窍门”,那就是“眼明手快”,一支舞曲结束,你要立即立在你所“挑中”的姑娘身边,下一支舞曲刚刚奏响,你就要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,如果稍一缓慢,你的眼前就空了。不气愤,不发火,不急躁,我没有看到过一起斗殴事件,这就是风度。

头顶执汗,踩着对舞会上的种种评说,回到校园,吃完晚餐带回的馒头,又一个礼拜就从脚板下悠悠转过去了。